三*七❀ *

你有见过小王子的星球吗

心悦君兮君不知(全)

           
   鬼灯于白泽而言,或许是不知不觉却已经深深嵌进心脏里的朱砂痣,看不见摸不着,回味只留下疼痛。


   这块土地确实干涸的不行,寸草不生,但通俗来说,这并不是白泽的工作,只是突然间被深深的执念引导而来罢了。


   初见那孩子,气息奄奄的被绑在祭台上,神色倒是出奇的安宁好似在做什么梦,白泽隐了身形站在那群癫狂的村民中,清凛的瞳孔里只印出那孩子的模样。


   因为听到了请求,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可见到这一幕,颦着眉的白泽突然生出说不明的情绪,改了主意,既然是你用生命换来的,那我只聆听你的愿望也是可以的吧。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火点起的一瞬,白泽不自觉弯了腰捂着胸口,努力深吸一口气压下不知从何而来漫上的悲怆。


   “如果能下雨就好了……”那一瞬间白泽是愤怒的,脸色煞白,他们将你视作草芥,你为何仍心向他们。


   既然如此,罢了罢了。


   带着神明愤怒的大雨从破了口子的天空倾泻,落在这块悲凉的土地,白泽湿了衣裳站在一旁等着那孩子‘醒来’。


   “……”一脸天真的孩子,雨水从他的发梢落下,竟还有心思来安慰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丁。”这如奴隶般的名字,就是这群人所给予你的吗?既然如此,“那以后唤你鬼灯可好?”走出这禁锢,看在自己的干涉下,你会活成什么样子?


   丁呢喃着自己的新名字,眼里发出的光让白泽得到了极大的慰籍。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既然赋予了他新的‘生命’,白泽想要切实的负起责任,至于告别什么的,鬼灯扭头看着不远处熄灭的灰烬,“我替你去告别吧。”


   “欸?”鬼灯绞着手指,撅着嘴看着白泽走远,水滴从白泽额角滑下,溅到祭台上,砸起不大不小的泥印。


   归来的白泽手中虚握着一截小小的白骨,不敢使力,怕碎了便再也找不到了。


   另一只手,牵着小小的鬼灯,慢慢走出雨幕。


   “白泽,你看你看,好大的鱼。”白泽坐在溪边,双脚浸在水里,看鬼灯在水里跑来跑去,只要白骨在白泽身边,不让他接触外人,他就不会意识到,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你抓的起来吗?”白泽轻笑,近来连续赶路,脚底磨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泡,巧巧的正在脚心,放在这冰凉的水里,倒是难得的舒适。


   白泽身子往后一躺,双开双臂摊成个‘大’字,斑驳的光影透过林间叶缝洒下来,白泽细软的睫毛轻颤着…似是要昏睡过去。


   微风沙沙穿过林间,调戏着午后刚醒不久的生灵。


   “我抓到啦~”鬼灯兴奋的声音传来,白泽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就感觉一条活物被扔到旁边,乱甩的鱼尾带着腥气的水滴直直落到脸上。


   “要我帮忙吗?”白泽撑着一条胳膊侧卧着,底气不足,这不能怪他,他从来不会做这些东西。


   “不用,我来。”卷起裤腿的鬼灯举着手里的木棍,上面赫然插着又一尾肥鱼。


   白泽放任他去了,眯着眼睛小寐,全身的疲惫像是融入水流被带走了一般。


   “白泽,醒醒…”食物的香味争先往鼻腔窜,白泽睁眼一轮弯月摇摇晃晃从地平面升起,鬼灯蹲着身子眼里透着光亮。


   “啊!”起身的一瞬,勾了勾脚趾,僵疼的不像是自己的脚一般,白泽抱着双脚使劲揉搓,他想,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才会惹来鬼灯皱眉将小小的手覆上去。


   “还冷吗?都怪我,忘了早点叫您醒过来。”


   “…不冷,很温暖。”白泽握住鬼灯的手,热量从手心散发,顺着血脉,温暖了全身,这孩子…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你的手艺…真的不错。”白泽半信半疑的尝了尝那团从泥土中掰出来的鱼肉,露出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叹。


   “欸?真的吗?”


   白泽伸手揉揉鬼灯的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捡到一个不错的孩子。


   夜晚只能席地而眠了,白泽下午睡了太久,现在只能瞪着双眼盯着天空,不时有呱呱叫的青蛙跳进水里,惹来一阵水声。


   身旁的鬼灯每每这时总会受惊,小手紧紧的攥着白泽的衣袖,白泽侧头看着这人在月光下发白的身体,悠悠叹口气,将人揽进怀里。


   一下又一下轻拍着鬼灯的背,直到他的呼吸变得悠长,才是安心的睡了,嗯,夜晚偶尔还会蹬人,不过看在他还小的份上,白泽忍了。


   一路走走停停,立秋时节终于到了昆仑,大吗?白泽看着鬼灯惊羡的目光,他一直觉得这里太过空旷,太过出尘,所以不太喜欢呆在这里。


   初来乍到的鬼灯兴奋的转来转去,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估计连整座山他都想转一遍。


   “这里好寂寞呀,我们在这里种点什么吧?”


   “你想种些什么?”这条长廊白泽总也没什么好主意,便一直荒废着了。


   “种片竹林怎么样?”竹林吗?白泽坐在亭子下的石椅上,扫视了一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下次使者送食物过来的时候,托它带点种子来好了。”白泽看着血浸的夕阳趴到石桌上,“啊…又困又累,终于回来了…”


   白泽不知道鬼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的时候竟然自己整理好了房间,收拾了厨房,打扫了庭院。


   白泽提起累瘫倒在床边的鬼灯,“去洗澡,夜晚想吃什么?”


   “嗯…”鬼灯揉揉惺忪的睡眼,“什么、都可以。”闭着眼往温泉走去,白泽摇摇头,希望不要在水里睡着就好了。


   走进厨房,白泽看着材料犯了难,自己以往都是山果为生,鬼灯吃的晚饭要切成什么样子,先放什么,炒成什么程度,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这话都放了出去…总不能反悔吧。不管了。


   鬼灯和白泽两人对着桌上的稀粥小菜大眼瞪小眼。卖相还是不错的,鬼灯惊愕的只是因为白泽那狼狈的样子。


   “怎么了吗?”白泽看着时不时从碗里抬眼瞄着自己的孩子。


   鬼灯终于忍不住,费力抬手抹了一把白泽的脸,炫耀似的将自己粘上灰尘的指腹贴近白泽。


   “您是不是从来没有做过饭呀?”一语中的,白泽面上红了几分,好在脸黑看的不甚明显。


   “小鬼,有的吃就不错了。”摆手离席,白泽走到院子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上也沾染上了污渍,真是,颜面无存。


   鬼灯从夜晚便开始上吐下泻,白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逞强给这孩子带来多大的后果,小脸惨白的伏在床上,白泽忙前忙后为人擦洗身子,真真的得不偿失。



   看人虚弱的看着自己,白泽突然心生愧疚,“不熟的话不要吃就好了,我去给你摘点果子也成,何至于…”


   “因为…看您很认真的样子,以后这种事便交给我吧……”


   懂事的让人无话可说,白泽噤声,自己活了这么久竟还没有一个孩子稳重,真是,有够丢脸。


   鬼灯不知道的是,在他生病的那几天,麒麟和凤凰都有来过,许久不见白泽的他俩,说不清是想念白泽多一点,还是更垂涎白泽藏起来的好酒多一点。


   “这是……?”凤凰饶有兴趣的站在睡着的鬼灯床边,“你哪里的风流帐?”


   “胡说八道什么,捡来的小鬼罢了。”说话间,鬼灯翻身一脚踹开了被子,白泽顺手一巴掌拍在他露出的屁股上,摇摇头伸手又替他掖好。


   “捡个魂魄养着,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还以为你要堕入魔道了。”


   凤凰说不清当时内心不适的感觉,扭头回望麒麟时,发现他靠着门一脸凝重。或许,他早就看出来了吧。


   离开的时候麒麟放缓步子故意落在凤凰后面。


   “白泽,你要怎么处置他?”白泽惊愕于麒麟的慧眼,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们三个彼此再熟悉不过了。


   麒麟摆摆手示意让他说完,“你带回来的那块白骨我进你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鲜血的气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值不值得。”


   “你要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命数,你和他也仅仅是萍水相逢,就算你给了他身体,让他免被地府追查,他的一生仍旧短暂。”


   “而你,取心尖血的疼我就不说了,对你身体的损伤我也可以不提,但若此事被上边知道了,你可有曾想过自己的后果。”


   “就算是神明,也不可干预这世间法则。”


   啊…啊…果然啊,什么都逃不掉他的双眼。


   白泽不语,只顾埋头走路,麒麟一胸腔的气似要叹尽之时,才听到耳边传来的“你放心,我知道,我有分寸。”


   信了你才有鬼——这句话,许多年后,麒麟简直想打包塞进白泽的脑袋里。


   “醒了?过来看看要吃点什么?”白泽将两人送到山脚,顺便在林间走一遭,摘了许多野果,洗净放在桌边。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鬼灯刚好睁开泛着水汽的双眼,猛地掀起被子坐起,一溜烟的跑到白泽身边。


   “怎么了?”白泽揉揉他的卷毛,身上还带着被窝的慵懒气息。


   “…梦里,土地裂开了…,你说你口渴…我去找水…回来你就不在了…”断断续续的话语隐在喉间,白泽听得不甚清明,但也从只言片语中知晓对方的不安来自哪里。



   “我是不会离开的。”轻轻揉揉鬼灯的头发,安慰似的保证道。


   “明天带你下山,去集市上买着你用的东西。”


   “不想去…”小口啃着水果,鬼灯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鬼灯没再说话,一心一意和嘴里的食物作斗争,白泽却了然,他生活的地方也会有热闹的集市甚至各种活动节日。


   不过这些属于所有人的狂欢却独独和他无关。


   “你不去,我怎么给你挑日常用品?”话是这么说…白泽看着远远站在树下的人影,只得无奈叮嘱莫要四处乱跑,独自一人消失在人群中。



   回来时,小鬼当真一步未动,蜷着身子躺在落叶上,也不嫌扎。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若是真的突然问起,白泽也不知道。


   你看他,初见时瘦小的身躯,长期的饥不果腹让他甚至比同龄人要矮上半头,将近十岁的少年在白泽眼中一直都是六七岁的样子。


   就那么忽然一天,个头蹭蹭蹭的往上窜。


   白泽,你该感到欣慰才是。


   这里四季天气一直温和,也免不了在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闷热,那段时间,鬼灯脱的光溜溜的跳进潭水里,可能是那次寒气入侵了身体,白泽不太敢学着他的样子。


   坐在谭边小石上,总被溅到的水滴凉的一哆嗦。


   “白泽白泽,你看林间又有旅人迷路了…”白泽挑起眉眼装作愠怒的样子,鬼灯吐着舌头坐在枝丫上不为所动。


   伴随着他成长而来的还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吧。


   “你真的是神明大人吧?”鬼灯眼里闪着星星无数次问过。


   是吗?是啊,可是有什么用,身为神明的日子里第一次有了想要拯救的人,却依旧无能为力,那么,是不是神明有什么所谓呢?


   “去拿山下的食物。”不是什么高超的避重就轻手法,对他却很有效。


   “夜晚好好待在房间里,早点休息。”


   “是~是~是~”不用特别去理会,也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甘,好在这孩子永远不会开口问,这一点让白泽尤为安心。



   从未让他意识到些苗头,可第三年还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可能是近来身体状况不太好的缘故,经脉不通。


   那滴小小的血液运行不畅,在体内阻塞着,导致周身气机逆行,疼得量是白泽咬紧口唇也难以咽下翻涌的呻吟。


   恍惚间听到对面们吱呀打开,白泽脸色晄白强撑着站起,身子一晃,撑着一旁的桌子勉强稳住身形。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白泽不自觉挑起了嘴角,真是笨。


   打开门,鬼灯刚刚爬起的样子,担心的探究的眼神一览无余。


   “怎么起来了?”白泽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颇有一种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有些担心你。”鬼灯握着白泽的手,轻轻晃着。


   “没事,”坚持不了太久,得赶紧打发这孩子离开,“快回去睡吧。”前脚鬼灯离开,后脚白泽一头栽倒在地上。


   唯有那份执念引导着救命的心尖血悠悠点在被白泽细心打磨过的小截白骨上。


   真疼啊…


   自那以后,白泽便时常能感受到从对面传来的视线,但…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也就由的他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曾经几百年的岁月于白泽而言就如白驹过隙一般,唯独这些日子却真正体会了一番人世间的时光。


   鬼灯一晃神的功夫,个子直逼自己。


   今年的三伏天尤为难捱,白泽一睁眼身子像从水里捞出来,意识不甚清明的朝着凉亭走过去。


   偶然间带着竹香的风吹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救赎了一样感激当年的决定。


   随意趴在石桌上,难得有丝丝微风,白泽说服自己睡个回笼觉。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鬼灯真的是有够了解自己,“你今年多大了?”突然想起来这事,若是到了十八岁,按照现世的规矩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白泽眯着眼疑惑的看向鬼灯。


   …却剩下落荒而逃的背影。


   白泽说不清自己这四个字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鬼灯也不该这样。


   一整天便也没遇到鬼灯,平常若是自己一个人去林间晃荡或是在房间学习白泽教授的东西,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白泽说不出来的困惑。


   本想着邀鬼灯帮忙收了连翘,在门口来来回回徘徊,对方好像还没起床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扣门扉。


   “怎么这么晚?”满脸通红难不成是生病了?


   “有点……累……”


   “那你休息会,我先去收了连翘晚点过来叫你。”算了,还是让他再休息会吧。


   有些东西可能就是在那时候埋下的种子,只是白泽没想过罢了。


  越来越明白的疏离感无法掩饰,说真的,白泽是有些落寞的,愈发怀念起当年那个做了噩梦往他怀里钻的小鬼。


   罢了,白泽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早晨鬼灯躲闪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这个月怕是坚持不住了。得去找麒麟凤凰一趟了。


   但,想也知道麒麟见到自己的态度了。


   本打算和鬼灯告个别的,转念一想,叛逆期的少年可能不怎么想见到自己。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就,陌生了许多呢。


   “哦,你还活着呢?”不出所料,麒麟一脸怒容,撑着门并不打算让自己进去。


   “诶!你这是干嘛呢?”凤凰一把推开麒麟,搀过脚步虚浮的白泽。


   麒麟哼了一声,背过身看着两人。


   “就剩一次了…”白泽知道他的生气来源于在乎,他没有理由反驳麒麟。


   凤凰被拜托去照顾鬼灯,走前还千叮铃万嘱咐麒麟收收自己的脾气。


   惹得麒麟跳脚,“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我到了八辈子霉遇到你们两个!”


   麒麟仍摆着一张臭脸,每日清晨天没亮为白泽熬药浴,固本培元,修复他已损的根基,日日穿梭在湖海山川收集名贵药材,腆着脸拜访各路神明求些福祉,唯独这是背着白泽的,希望他永远用不上。


   “凤凰都过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越看越来气啊!这一脸忧郁的过分的表情。


   “麒麟,你知道,我是不会死的。”白泽用力握着麒麟的手,“我知道我们彼此意味着什么,你不要这么生气,我会慢慢来的。”


   “哼。”麒麟对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摆着脸色装出一副不肯原谅他的样子。


   “干什么天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麒麟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养个人类小鬼怎么这么麻烦。


   “总觉得那孩子近来总是刻意的疏远我。”


   “人类小孩都是这样吧,总认为自己大了,不希望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原来…是这样么,不知不觉间,鬼灯那孩子也这么大了。


   离开的那天,麒麟背着双手,站在光秃秃的树下,朝阳刚露出丝丝亮光,注视着白泽离去的身影,呢喃着,“后会有期…”


   “对不起,麒麟…”白泽转身只能看到树下小小的黑色身影,愧疚的心情瞬间弥漫开来。


   许是鬼灯做的饭菜太好吃,或是有鬼灯的昆仑平添了些许烟火气,说不清是什么让白泽愈发不舍…不舍什么呢?


   终于赶在第一场雪前回到昆仑,仍旧是熟悉的味道,白泽轻捂着胸口,长叹了口气,杳杳雾气飘散开来。


   “回来了?”麒麟坐在院内,似已久侯。


   “嗯?”白泽走过去,石桌上摊开一副信笺。“这是?”却在看清的时候哑口无言,止住了伸出的指尖。


   “你早就知道这不仅仅是给他一副躯体的事儿。我也觉得奇怪,此事虽有悖天道,你的身体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


   “那孩子命里注定要在那个年纪死去,去地狱历练成为地狱的辅佐官,你这样平白无故改了他的命数,就必须负责到底,让他活到他应有的寿命。”


   ——继续成为辅佐官。


   “否则就得重入轮回数百年,无数次死在那个尚未能体验生活的年纪。所以…你才这么急啊…”


   最后一口茶入肚,凤凰抬眼盯着不远处的朝阳,“怎么?会有种入世的感觉吗?”


   白泽笑笑,坐了下来,“还以为能瞒的久一点呢?”


   “有能说服我的理由吗?”凤凰好整以暇的等着白泽开口。


   没想到凤凰会这样说,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的说教呢,“或许…只是想看看他以后的人生吧,反正我是不会死的,就像…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发现一个可以消磨时间的事情。”


   凤凰盯着白泽半晌,直到阳光洒在眼上才移开视线,“我不会阻止你,”放下已经凉透的茶杯起身,“不过你做好准备等麒麟吧。”


   站在门口的白泽平复了下心情,从自己房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闹别扭。


   “进门都不敲门的吗?”被子凸起的地方轻轻翻动,瓮声瓮气的声音传达出主人被扰了清梦的不满。


   “诶?进自己的房间也要吗?”难道这孩子…仍在闹别扭?


   翻身掀被子的动作一气呵成,白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那人的小心翼翼,就像生怕这是一场梦。


   赶紧走过去将人的被子盖好,却不想自己的手凉的过分,被鬼灯捂在怀里,“感觉又活过来了”这么说确实有点夸张,但是却也是事实。


   “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从来…都没有生过您的气…”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白泽无比相信鬼灯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成长的叛逆而做出那番勿近的行为,那是…因为什么?


   就算问出口,这孩子也不会说的吧。


   “今年也没来得及给你置办新衣服,等雪停了去集市走走吧。”握着自己双手的那双手腕,衣袖高高的抽起,这孩子又长大了不少。


   其实,每次鬼灯都不愿意和自己往热闹的集市中挤,对于这一点,白泽是庆幸的,最起码不用担心,他会察觉到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穿梭在人群中的白泽,蓦然发现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冷,骨头忍不住战栗起来。


   白泽捂着胸口,竟然能感受到体温消散在空气的感觉。苦笑一声,看来今年也得为自己备上御寒的衣物了。


   远远的看到鬼灯站在树下发呆,目光追着远处的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是,转眼不见,你就这么大了,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的话,怕是该娶亲了吧。”白泽忍不住调笑道,却无端惹来那孩子的白眼。


   “总觉得您这么些年一点未曾变过。”


   “那我不成妖怪了。”不过,确实是事实,不老不死的神明,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妖怪吧。


   去了哪里?那孩子突然问出来,本想脱口而出麒麟,却想起来,鬼灯也从未见过他,话到嘴边便变成了,“去见了一位老友。”


   并不算长久的沉默,“今晚想吃什么?”这样看来,一切也并未有什么大的变化。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麒麟的气急败坏。不知是不是凤凰忘了说,还是麒麟终于放弃了。


   大寒那天,鬼灯醒的比往常还要早些,院里传来窸窸窣窣扫雪的声音。白泽自外面回来以后,再也未曾睡过好觉。


   深夜,阴冷便像触手一般缠住他的血肉,一寸一寸渗入骨髓,任是房间生了火,也无济于事。


   原来,神明也并不是万能的呀。白泽干脆坐在床边,长长叹了口气,呼出的雾气朦胧了双眼。


   该来的总要来的。


   麒麟跨入结界的时候,愤怒直接划破空气直奔白泽而来。


   其实白泽很想赶紧坐起来,免得被鬼灯撞见,却还是晚了一步。被拽着拖向后院时的一瞥,正好看见那孩子紧握着扫帚。


   “麒麟,我很抱歉。”这句话真的是包含着白泽的内疚和真实的歉意,无奈在经历过这充耳不闻的行为之后,任是麒麟,都不敢再信他。


   “你究竟在做什么!?”


   “想真正,体会一次,生而为人的感觉。”


   白泽与他们都活的很久…很久…可能比鬼灯的几生几世都要长,但是比起现世人们的匆匆数十载,他的生命只是日复一日的复制罢了,说起来,甚至远远没有他们精彩。


   所以在遇到鬼灯后的短短十几年,人生的经历仿若一瞬间增加了几倍。虽然这些从未让他知晓过,但却真实的存在白泽心里。


   “麒麟,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是了,他是神明大人,受人供奉,不论中间经历什么,亦或是消亡,拥有“白泽”这个身份的人总归会再出现。


   或许你会觉得可笑,难以理解,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付出到这个地步到底值不值得,但对白泽而言,比起亿万年的孤独,他是真的想体会一次人类的情感。


   “那你又如何确定,多年以后再见,你还是你呢?”


   白泽笑了笑,麒麟这人,总是顺着他的…“我有那么多福泽散给人类,总该有一次是为了自己吧。我们会再次遇见的。”


   麒麟站在山脚下,身后是自己留下的两排整齐的脚印,鬼灯那探究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


   突然…有些疑惑云开雨霁,终于清晰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呢?”喃喃自语般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也终于只能妥协。


   “怎么了?”白泽心里好笑,明明知道对面坐着的鬼灯是什么心思。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却生生开不了口。


   白泽呐,从很早以前就精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堵住鬼灯的嘴——确实过分。


   突然想起山下的佳酿,有一坛可是上一年,鬼灯那家伙自己一个人的成果,当时就说好了,等他十八的时候挖出来好好对酌一番,终于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饮酒了。


   “你会离开吗?”没成想对方有此一问,白泽刚咽下的食物卡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会…”只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他的,白泽想起没遇见鬼灯之前的日子,生离死别经历了太多次,这次…也无可避免。“你也会…”


   “我可以不离开的。”略带急切的声音慌不择乱的坦告自己的决心。


   “你当然可以。只要你想。”你可以的,只要你想,你可以在这昆仑山待到耄耋之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只是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起了。


   一阵头晕袭来,白泽踉跄着走向鬼灯的床,心血乃是人之根本,白泽现在这副身体,气血阴阳具虚,简单的活动都难以承受。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最近总是一入睡便会冷醒,今晚却尤为温暖。


   像是有阳光,或是冬去春来的正午,苗圃里藏着的嫩芽感受到外面的温暖,心焦的探出头来。


   ——白泽却不愿,土地里乌漆嘛黑又带着湿热的感觉,最适合美美的睡觉了。


   “嗯、”谁!扒开了头顶的泥土,清晨可没有阳光,冷气袭来,白泽不满的往土地深处钻去。


   可一瞬间,旁边的热源却消失了,那些紧紧挨着自己的同伴,直着身子整齐的跟自己告别。


   “喂…别走啊…”很想大声叫出来,可他只是一枚种子,白泽讨厌这种孤独的空寒,只得努力跟上他们。


   可是还是离开了,就剩下他一个人,雪化了吗?冷极的水渗进来,带走仅存的温度。


   白泽突然就觉得委屈起来。蜷着身体似是要哭出来。


   怎么办,要坏掉了,坏掉了就看不到未来了。


   白泽缓缓放松了紧缩的身体,身旁突然又变的温热起来,白泽安心的咧开嘴角,靠近身旁看不真切的伙伴,再懒一段时间好了…


   “白泽…”有飘渺的唤声传来,“你是不是…”


   “不是…还没到出去日子,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吧…”白泽可能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在鬼灯面前露出那么撒娇的样子。


   睁眼却是不知第几个天明了,“啊…”长叹一声深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塞满胸腔,整个儿清醒了过来,站在门口活动活动浑身酸疼的筋骨,恰好和院里的人四目相接。



   似是没发现自己是在谁的房间醒过来的。


   “呃”白泽噤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早知道给那家伙的嘴缝起来好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怪凤凰多嘴是不?白泽又没有告诉凤凰他从未向鬼灯坦露过身份。


   接过鬼灯送给自己的礼物,是成色顶好的玄铁,也不知这孩子从哪机缘巧合寻来的,装作没有看到鬼灯悄悄藏在身后的手,白泽露出满心欢笑的表情。


   鬼灯究竟是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呢?白泽不知道,也无处可寻。


   灯火朦胧中,面前成年的鬼灯恍然间又回到了初见那般,倔强的站在那场大雨里,瘦小的魂魄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殆尽。


   “时间真快呀…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白泽意识不清明又似喃喃自语,“我却用了好久好久的时间还是这副模样。”


   “所以等你离去的时候,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吧。”


   “咚…”白泽趴在酒桌上,双颊颧红如妆。待身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和着香醇的桂花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才惊觉的恢复意识。


   究竟是什么时候?鬼灯那双愧疚带泪的双眼说不清是不是刺痛了白泽的心,只是突然很心疼。


   白泽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对不起。”脖颈传来酥酥的痒感,从鬼灯喉咙泄出的暗哑,“对不起。”


   “鬼灯…对不起啊…”白泽深深的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端倪,竟让鬼灯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


   ——是了,白泽只是认为鬼灯这是出于欲望使然,毕竟,白泽也不懂什么是爱。


   一夜荒唐,两人的相处终于打破了那层隔阂,可白泽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一睡便难以醒过来,立春过后天气才真真的算是暖和起来,鬼灯只着单衣趁着午后洗净了冬日的衣裳,白泽却仍披着披风坐在门口,老爷爷似的闭目养神。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鬼灯逆着眼光蹲在自己面前,担心的表情一览无余,稍微藏起来些啊…


   “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有点累,该让我休息会了吧…”白泽挑起嘴角,侧头倒在鬼灯怀里,现在,或许白泽也说不清,自己心底开始蔓延的依赖感要膨胀到什么境地。


   “鬼灯,出去走走吧。”少有这种日子,白泽难得比鬼灯起的还要早,收拾妥当等着去林间走走。


   “记住了以后不可再拿旅人寻开心了。”


   “是”鬼灯撇撇嘴,轻轻的将白泽的外衣束紧了些。


   “还有,你酒量不好,我藏在山腰的酒就够你喝了,不过你如果想自己动手的话,反正你也学会了。”

   “您的酒量也没好到哪里去…”嘟囔的声音传来,白泽不禁轻笑出声。


   “比你还是好了那么一些的。”听起来那么明显的诀别不是。


   一路上走走停停,只逛了主要的干道,虽说休息了几次,可白泽还是承受不住,呼吸已经开始混乱。


   “回去吧…”白泽看着山顶,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鬼灯他…会开始一段什么样的人生,在他当上辅佐官忘掉记忆之前还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吗?


   好寂寞…这座山


   “来啦…”意料之中的表情,麒麟还是这么坦诚,说实话,白泽是有些害怕的,他想怎么任性都可以,可唯独不能,也不可以辜负这两个挚友的心情。


   转身对着鬼灯交代清楚,想要拒绝的话估计都漫到嘴边了吧。看着鬼灯走进房间,才领着两人一道回了房。



   麒麟见识了白泽一夜的彻夜难眠,七月第一晚,在白泽的房间设下了结界,不是用来防鬼灯的,那孩子很听话,听话到麒麟留下那么多破绽,都能被白泽轻易地化解。



   只是怕白泽夜晚唇齿间泄下的呻吟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罢了。


   白泽小心的掀开正中堂前的一块白纱,纱下的白骨像树枝般正努力的开花结果。凝结成的‘果实’虚虚的悬在那里。


   “想好了?”麒麟伸手拨了一下白骨,突然觉得自己问的可笑,饶是自己,现在也不愿白泽放弃。


   “以后…再也不想遇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了…”白泽笑笑,不出意外看到麒麟垮下的脸。


   “你还想以后!命都被你气丢半条你还敢想以后!”麒麟唇上的白胡子倒立起来,宣示它的主人现在有多么生气。


   最后一次,白泽只需要在十五的夜晚再取一滴便好,但他是真真的没有办法了。身体虚弱到若是没有外力的介入,就算心尖血能取出来,也没办法循着血脉出来。


   否则,也不想让他俩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凤凰一反常态的收了那副轻浮的表情,心无旁骛的控制着白泽体内那滴心血,小心翼翼视若珍宝,一个不小心便前功尽弃。


   白泽盘腿坐在床上,头无力的垂靠在麒麟的肩上。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只有齿下紧咬的唇泛出淡淡的红。


   “只此一次。”麒麟伸出左手覆在白泽的前额,若是早点,更早点发现端倪,是不是就可以从源头阻断这一系列的破事了。


   掌心下传来缓缓的触感,白泽微微点了点头。


   “是…”白泽弯起嘴角,微不可闻的长舒了口气,他很想说,待此间事了,他便安安心心的伴着这两个家伙看云卷云舒,度千山万水,用这双脚跨遍每一寸土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泽手腕垂下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凤凰的轻语,闻到麒麟身上的味道,又似看到了鬼灯的样貌。


   “鬼灯…”手里握着培育出的救命的‘果实’,白泽撑着身子缓缓扣着鬼灯那扇门。


   “怎么了?今天不是最后一天吗?”


   “过来,把这个吃了,我告诉你这么久以来你想知道的所有事。”这个条件极具诱惑力,虽看着不情愿,鬼灯仍赌气似的咽下。



   “鬼灯…鬼灯…鬼灯…”突然好疼,胸腔闷胀的似是要裂开,鬼灯…再让我看看你…再…抱抱我可好?



   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有温润的液体滴落在脸上。


   白泽满心欣慰,跪倒在鬼灯的怀里,往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鬼灯,我想…我是爱着你的…’白泽下意识的攥紧了鬼灯的衣角,缓缓弯了眉眼。


   “再见了,小鬼。”


   “就算身为神明,也不可无法度、肆意妄为!白泽,你可知罪?”天尊端坐在上方,看不出情绪,白泽麒麟和凤凰在下面埋首跪着。


   “白泽知罪,所有事情皆是我一人之过,与凤凰麒麟无关,还望天尊明鉴。”


   “不…”凤凰麒麟想说些什么,却被天尊摆摆手打断了。


   “罢了,你既如此说了,我便不追究他二人,”天尊握着手中地狱送来的信笺,若不是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天国的神明犯了这么大错。


   但…万事万物皆有定数,谁又能说遇到白泽不是他鬼灯的命数呢。


   “妄自修改他人命数,干预他人未来,改写他人命格,白泽,你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也未能实实在在的认识到生命的无限可能性。所以,我要你在剩下的千年里好好体会体会自己的过错。”


   “还笑!”走出大殿,白泽咧嘴便笑,凤凰气不打一出来,第一次产生了麒麟的那种无奈感。


   “若是连累你俩同我一起受责罚,我才真真笑不出来了。”


   “不要哭丧个脸,只是入轮回而已,千年后便会回来了,那时记忆还给我,我还会记得你们的。”


   “嘁。”麒麟扭脸不想理会白泽,千百次的轮回转世,像个普通人一般生活,千年后的记忆重担怕才是真正的惩罚。


   “走前不去看看那个小鬼吗?”


   白泽一愣,停下了步子,站在地狱口,“不了,千年后我的记忆里估计也不会有他了,过完这短短数十年,他便会成为地狱的辅佐官,我们…大抵上…也不会再见了。”


   “再见。”白泽露出微笑,朝着两人摆摆手,端起早已准备好的孟婆汤一饮而尽,于看懂了自己内心的白泽而言,不记得才是最好的罢。


   凤凰闲暇时泡着清茶,端坐在云端,执笔写着故事,麒麟远远喝着酒,适时的添茶。


   那笔下第一个故事是自幼丧母的孩童,四五岁之际被好赌的父亲卖给商队,一路辗转流离,不知怎地又被冠上不详的罪名,十岁那年被一群不知从哪来的人祭了天求宽恕。


   凤凰落笔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第405个故事,出身富贵的家庭的孩子,却不为人所爱,眉尾的殷红总让人觉得有悖常理,唯一爱着他的便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小时候无论她犯多少错,他都替她背着。女子十八岁那年命里有此一劫,却生生被那孩子顶了去…


   第675个故事,那位公子爱上了另一位公子,徒留伤悲。


   第999个故事,主角是位老人,孑然一生,心里记挂着及冠那年一见倾心的女子,只是这份姻缘被活活拆散,他便守着那颗心终生不娶。


   第…不知道多少个故事,终于等来了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的结局。主人公握着妻子的手,在哭声中,嘴角带着笑安然闭上了眼。


   那一日,凤凰慌张起身打碎了那常用的杯盏,赶到昆仑山的时候,好像这千年的时间不存在一般。


   那人一身白衣,只是头发剪短了许多,衣服也不知怎的换了不知名的样子,红色的流苏在肩上垂着。


   “回来了?”凤凰满腔的话到嘴边只剩这么一句。


   “回来了,哼,不就是出言不逊惹怒了地狱的来使吗?至于这样罚我吗!?”白泽抬起腿,撇嘴踩在久未打扫的石椅上。


   就连性格…都变了不少。


   “…”凤凰笑笑,回神才发现麒麟已经站在身边,一双眼说不清藏着什么情绪。


   “算了吧,谁说这是坏事呢。”


   后来,白泽便在桃源乡开了极乐满月,一身风流,放荡无形,只是每每夜晚都有醉酒也难以压抑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漫来。



   昆仑的一株桃花开的极好,白泽把它移来那天,在枝丫间喝的酩酊大醉,睡梦中摔下了尘世。 


   诶,听说地狱开什么运动会,需要白泽去做什么代表?鬼才会想去,白泽一双银牙生生咬碎,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拜谁所赐啊!


   ‘初见’地狱代表,白泽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他也不知这异样的感觉是为何,对传说中生人勿近不苟言笑的鬼灯也是早有耳闻。


   “白泽先生,我们打个赌可好?”


   “什…么…”白泽扭头看向一旁的低气压,却突然被他满脸的笑容扰的心跳加速。


   会场突然变得不可控制,狱卒被定在原地,阎魔一双眼瞪的比铜铃大,时间仿若停滞一般,随后又吵闹的不行。


   可白泽却能绕过所有,看清了那份说不明的久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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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灯怀着怒气来参加,却在看到不远处那身白色正装的人,一颗心颤着、扭着、砰砰跳着、满眼情愫流转。


   “白泽先生,我们打个赌可好?”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他绞着的手指便知晓了他的不安,不由得觉得好笑。


   终于看到他抬眼看向自己…


   “喂…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以后叫你鬼灯好不好…”


   “小鬼,晚餐还没有好吗?”


   “鬼灯…鬼灯…鬼灯…”


    一瞬间,那些关在黑暗里的记忆化蝶翩然飞出。


    让我…再多看看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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